“按照规矩,他吃住都在厂里,现在让他走,是不是得把不属于他的东西都留下?”
“秀芳,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我转过身,不看陈建军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,看了一眼在李秀芳。
“这是你的意思?”
她站在那里,有些尴尬。
最终,还是避开了我的注视。
李万山一听这话,猛地把桌上的搪瓷茶缸摔在地上:
“混账!长风在厂里十年,就算不当女婿,也是我李万山的半个儿子!”
“爸!”
李秀芳终于开了口,却不是帮我说话。
“建军说得对,既然走了,就该算得清清楚楚,免得以后拉扯不清。”
我看着她,突然笑了。
“李叔,既然这是秀芳的决定,我听。”
“不过要把账算清,那我也念叨几句。”
“我十六岁进厂,跟着您学徒,到今天,整整十年。”
陈建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。
“进厂第三年,我改良了七号车床的刀架,每年为厂里节约的钢材,折合人民币超过五千块。”
“第五年,我带队搞技术攻关,解决了车床的噪音问题,为全厂工人争取到了连续三年的超产奖金。”
“第八年,为了拿下军工厂的订单……”
我一件件,一桩桩地数着。
每说出一件,李万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“所有这些加起来,十年里,我为红星厂创造的价值,足够再建一个新厂了。”
李秀芳紧咬着唇。
她当然清楚这些数字的分量。
前世,红星厂能从一个烂摊子变成行业标杆,靠的就是这些实打实的积累。
“李家养我十年,我为红星厂拼了十年命。”
“我流过的汗,足以抵清李叔李婶的养育之恩。”
“从此以后,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“我净身出户,再无瓜葛。”
陈建军突然阴阳怪气地笑起来:
“说得比唱得好听,你身上穿的,手上戴的,哪样是你自己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