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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哗啦啦······”大雨急促地下着。

一道闪电划过夜空，电光从窗外照射进来，照亮了卧室内数不清的浮肿人脸。人脸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，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。

“出手啊！你还在傻愣着干嘛！？”小说家从心底里焦急地呐喊。

出手？出什么手？齐决明哪知道怎么出手啊，他只是个普通人，又不像唐时柳那样有超能力，眼见着一张张人脸离自己越来越近，也急得满头大汗，连忙大喊道：“我他吗的，怎么出手！？”

说话间，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来，去推自己正前方的那张人脸，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，就像一辆汽车朝自己急速驶来，人明明知道挡不住，却还是会伸手去挡一样。

不曾想，他的手掌刚一接触到人脸，一道紫色光芒便在二者之间骤然亮起，紧接着，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嚎。

那种接触鬼怪时的僵冷感并没有出现，齐决明回过神来，惊疑不定地看去，只见那张人脸紧皱着，本来还算分明的五官此刻也挛缩在了一起，痛苦的叫声从那张大嘴中不住地发出，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伤害一般。

而他的手，却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。

“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出手啊，白痴！”心底里响起小说家的一声吐槽来，接着他继续说道：“别停，继续，用你的手去接触那些脸，它们受不了的。”

从大难临头的惊骇，到劫后余生的茫然，短短时间内齐决明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，他整个人已是有些木了，听到小说家的命令，也不做声，像个木偶似的一板一眼地去挥退那些凑近的人脸。

这场面着实是有点儿诡异，一张张人脸好似灌满了油脂的气球，可被齐决明一碰，立马便扭曲着，狰狞着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来，同时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。

而身处其中的齐决明则跟个僵尸似的，呆笨而僵硬地触碰着它们，那场面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X教仪式。

小说家的声音在一众鬼哭狼嚎中显得有些模糊：“这些鬼脸儿只是障眼法，真正的鬼怪就藏在它们中间，看你的右上方！”

齐决明闻听此言，抬头看向了那里，卧室天花板的一角，阴影处，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若隐若现，随着齐决明将目光投向了对方，却发现对方也在死死地注视着他，不同于其他人脸的淡漠平静，这张勉强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女人脸，显露的是极度的仇恨。

女人脸不但表情独一无二，就连灵智也明显比其他人脸要高一些，见齐决明目光投来，立刻大声尖叫起来，小说家也不甘示弱，在齐决明的心底喊道：“跳起来！”

不需要小说家提醒，齐决明一脚踩在床铺上，借势拔高几寸，一巴掌呼在了女人脸张大的嘴巴上，尖叫声滞了一滞，连同那女人脸错愕的表情，渐渐地，一并消失于无形。

随着女人脸的消失，卧室内所有的人脸也接二连三地淡化，最终消失不见，卧室又恢复了以往的普通和安静，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
······

直到所有的人脸都已消失不见，齐决明还有些惊魂未定，他看着自己的双手，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自己办到的。

“别瞎琢磨了，这里就你一个人，除了你还能是谁做的。”小说家无奈的声音从心底里响了起来。

齐决明将两只手翻过来，覆过去，看了又看，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苦笑着道：“超能力吗？想不到我居然也有超能力了。”

小说家有些不屑地“切”了一声，道：“你现在才想到，才是我没有想到的。”

“······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，你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，对吧？这个时间也不算短了，可为什么你才只碰到两次鬼怪？”

齐决明一愣，这个问题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，现在被提起来，他才发现，两次的频率对于生存在一个鬼怪遍地的环境中来说，确实是太少了。

“是因为你？”

小说家笑了笑：“还不算太笨。”

齐决明略作思索，很多以往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时明白了过来，就拿他来这里第一天说吧，那时他已经被一只飞行鬼怪发现，然而却幸运地躲了过去，当时他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好，现在想想，光靠躲在家里居然就能避过去，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。

但同时又有很多新的问题冒了出来，他沉默了一下，这才说道：“很抱歉抢了你的身体，可既然你还活着，为什么我会被传送到你的身体里？而且这超能力，又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
“不，我确实是已经死了。”

小说家淡淡地说道，仿佛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，而是一个不认识的路人。“我说过了吧，我拿绳子勒死了自己，勒得眼球都凸出来了，舌头伸出半米来长，哈哈，神仙难救······这里就不给你详细复述了，怪恶心的。”

齐决明有点无语，说不复述，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。

“······结果不知道怎么的，我死后不久，这身体又自己动了起来，后来我才知道，是你小子抢了我的身体，因为我的身体还活着，导致我的灵魂没有完全挣脱出去，结果就陷入了这不生不死的境地。至于这超能力，嘿嘿，我还没有跟你说过，我为什么自杀吧？”

“难道你不是因为害怕······”

“当然不是！如果是害怕的话，我何必捱这么久，早死早不就轻松了？而是因为我听说了一种修炼之法——据说这个世界上曾经秘密存在着一些灵魂者，他们都是由人类死后转化而成的。灾难爆发之初，网络还没有断的时候，这种法子在网上被传得有鼻子有眼，我犹豫了好久，最后才下定了决心，决定一试······”

齐决明心说，这别是什么网络谣言，或者X教发明之类的玩意儿吧，这你也信。

却不想小说家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似的，呵呵冷笑了一声说道：“那你现在的这身能力，是真的还是网络谣言？”

我曹，他能听到我心里的想法？

“那不然你以为呢？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算了算了，继续谈这个也没有意义，可怜我抱着死的决心，最后却便宜了你，唉······有个问题想问你，那个小妞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小妞？唐时柳被这么一提醒，齐决明立马冲到了阳台上，极目朝建筑工地那看去，可是雨太大了，他什么也看不到。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焦急，这时又再度复燃了起来。

“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种波形的体现，这也保证了它们的独一无二，这点在我死后变成灵魂，有了更直观的理解，因为这是从能量的层面去观察，所以即便相隔千米，那个小妞的灵魂我也可以感受的到，不过嘛，她似乎已经快要支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
小说家喃喃地说着，像是在对齐决明说话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我们······”齐决明咬了咬牙，艰难地作出了决定，道：“去帮帮她，怎么样？”

“呵呵，你是在逗我吧？那个混战的计划是你提出来的，你应该最清楚现在那边有多少鬼怪，即便你现在有了灵魂力量，去了大概率也只是送死而已。”

“可是······”

小说家又是一阵冷笑，笑过后，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：“不过，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。”

齐决明一喜，道：“你有办法？”

“当然，只是你要知道，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代价的，想要得到什么，你就得牺牲些什么。”

“你说吧。”

“办法其实很简单，你，沉寂下去，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可以了。”小说家幽幽地说道，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：

“我是这具身体里灵魂力量的主要承载者，只有我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。但你可得想清楚，一旦你沉寂下去，我可不会轻易地将身体再给你了。即便是这样，你，还愿意吗？”

齐决明沉默了。

大雨还在下着，透过密集的雨帘，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一排低矮的建筑上。

都是些很普通的地方：商店，房产中介的门头，脏兮兮的苍蝇馆子······这些都是他一个多月以来，反复观望过的地方。

他太孤独了，平时除了睡觉，就连吃东西的时候，齐决明都会站在这里，静静地看着它们，想象它们灾变之前门庭若市的样子，用来排解孤独。

当一个人快要渴死的时候，一口清水便胜过无数金银财宝。

和少女相处的那五天，是他最开心的五天。

“我明白了，开始吧。”齐决明轻声道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“哈哈哈哈哈，哈哈······”小说家纵声大笑，笑得无比张狂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等笑够了之后，他说道：“既然这样，那剩下的就交给我吧！”

齐决明闭上了眼睛，再睁开时，那双清澈的双眸，已变为了极度的疯狂。

“我阔别已久的身体啊，真是好久不见了。”齐决明活动了下手脚，感受着一股澎湃的力量正急速地回归自身，接着，他脚下轻踏，人已消失在了原处。

只余下他的声音，仍在阳台上回荡。

“这个傻小子，还真的以为我是个小说家呢······”